第 7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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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2 章
周六下午, 夏星曉提前約林嘉暮出來逛街，買衣服花了很多時間，到達聚會的餐廳時, 包間裏面已經坐滿了同學。
兩人隨便找了空位坐下，片刻後, 房門再次打開，方牧姍姍來遲, 笑著和大家寒暄兩句，高大的身影後露出身後的女伴, 一身精致貴氣的打扮，笑意盈盈地站在方牧身邊自我介紹是方牧的同學，名叫岑桌。
大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八卦的機會, 有人陰陽怪氣地笑：“同學聚會怎麽還帶同學啊？”
“就是啊，班長你不老實。”
方牧笑了笑沒有解釋，帶著岑卓進包間, 視線在席間掃了一圈, 方牧的眸光一晃停在了林嘉暮身上, 林嘉暮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月白色吊帶裙，栗色的頭發在腦後挽起, 全身沒有多餘的裝飾，在金碧輝煌的包間內幹凈出塵的像一輪月。
林嘉暮正垂著眸子喝茶，聽夏星曉和旁人講八卦，餘光註意到方牧的視線，她側目朝著他笑了笑, 卻立刻被方牧身後的岑卓盯住, 很是不客氣地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。
對方的打量很沒禮貌，帶著昭然若揭的攻擊性, 林嘉暮覺得她莫名其妙，但想到畢竟是第一次見面，真誠乃是必殺技，於是她很有禮貌地回了對方一個微笑。
岑卓精致的臉龐楞了楞，纖細的眉擰了起來，像是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難題。
方牧自然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火花，徑直拉開林嘉暮身側的位置坐了下來，岑卓眉心擰得更緊了些，微微睜大眼睛瞪了林嘉暮一眼。
林嘉暮：“……”
方牧的模樣和高中時沒有太大分別，比從前身材高大了些，氣質也更加沈穩，溫和地朝林嘉暮看過來，“好久不見啊。”
說著他伸出了手，林嘉暮擡手碰了一下就很快收回手，禮節性地對他笑了笑。
由於方牧剛回國，大家的話題自然而然圍繞他展開，他在美國一所高校碩博連讀，除了上課就是泡在實驗室，這還是今年他第一次回國，而跟他一道而來的岑卓確實是實驗室的同學，兩人今天一個航班，幹脆就跟著一起來聚餐。
雖然方牧明確表明了和岑卓的同學關系，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，岑卓對方牧有意思，並有著很強的占有欲。
林嘉暮坐得近，也不是傻子，自然也看出兩人微妙的關系，便微不可察地朝夏星曉的方向挪了挪，離方牧更遠了一些。
方牧卻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，在林嘉暮擡筷要夾哪道菜的時候，他會替她固定住旋轉桌面，見林嘉暮茶杯見底，便主動幫她斟茶。
他的行為並未出格，態度也很禮貌，就像他只是習慣性照顧人而已。
這期間，林嘉暮自然是沒少接收來自岑卓的眼刀。
林嘉暮皺了皺鼻子，停下了碗筷，只在上點心的時候夾了一塊來吃，其實肚子還是餓的，下午和夏星曉逛了一下午，這會兒吃的這點飯菜根本填不飽肚子。
她哀怨地瞅著滿桌珍饈，覺得自己真是冤得可憐。
菜轉了幾輪，酒喝過三巡，話題就徹底打開了，二十六七歲的年紀，話題自然就往戀愛結婚上靠。夏星曉是戀愛專家，自然就由她挑起話題，林嘉暮就抱著一杯柳橙汁聽，也不插話。
話題從現任前任慢慢聊到初戀，不知道什麽時候轉到高中喜歡的人身上，坐在對面的女孩第一個舉手說祁朝，其他女同學也不管現在戀沒戀愛，都起哄般地附和。
林嘉暮捧著玻璃杯的手下意識一抖，然後就看到夏星曉調笑的眼神，她可憐巴巴地皺了皺眉。
夏星曉輕咳了兩聲，“你們這群花癡差不多得了哈，祁神都有女朋友了。”
“祁神真的和元戎的千金在一起了？”
夏星曉諱莫如深，“這得問祁神自己了。”
祁朝雖然有時間都會參加同學會，為人也和高中時一樣大方隨性，但關於隱私方面的問題他幾乎從不透露，有很強的邊界感，這次大家也是仗著他不在才起哄。
夏星曉看了看坐在林嘉暮右側的方牧，熟練地轉移話題，“班長你呢？你高中肯定沒空喜歡女孩吧？”
方牧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，視線掠過林嘉暮的側臉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並沒正面回答，這下坐在他旁邊的岑卓臉色徹底暗了下來，但她眼睛一轉，突然勾著唇角看向一直沈默的林嘉暮：“林小姐你這麽漂亮應該有男朋友了吧？”
林嘉暮嗅出她來勢不善，趁機撇清關系，側目朝她彎了一下眸子，“是啊，有的。”
方牧脊背瞬間繃直，他落寞地垂下眼睫，假裝不經意地問：“是咱們班同學嗎？”
“……”
林嘉暮正愁不知道該怎麽圓滑地換一個話題，坐在他們側對面的李瑞原插話，“不是啦，嘉暮男朋友是醫生，上次聚會我們都見過的。”
暗自松一口氣，林嘉暮以為話題會就此揭過，方牧卻突然湊近了一些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：“沒想到你喜歡醫生這種類型的。”
林嘉暮沒說話，李瑞原兀自和方牧聊上了，“醫生多正經啊，對嘉暮可體貼了。”他說著翻起了同學群找出上次拍的合照拿給他看。
方牧也沒客氣，伸手接了過來放在自己桌前，桌子不大，他們人來的多，座位之間的距離很近，岑卓自然地跟著看向屏幕。
坐在林嘉暮旁邊的男人一身正裝，可氣質古板，長相也平平，岑卓唇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，評價道：“你男朋友看起來挺老實的。”
言下之意是除了看著老實也沒什麽可取之處了。
老實。
林嘉暮看了看合照中和她隔著兩個人的臭臉祁朝，“……”
方牧也意識到岑卓的語氣不對，他不讚同地掃了一眼岑卓，但並沒說什麽。只是接下來的時間，方牧幾乎沒再和岑卓說話，反而三五不時地和林嘉暮和夏星曉閑聊，說自己在國外看到群裏同學的合照一直覺得羨慕。
夏星曉立刻掏出手機，“別羨慕，咱們現在就拍。”
林嘉暮夾在兩人中間被迫入了鏡，由於方牧比她高不少，拍出來的照片中兩人看起來離得很近，還沒等她看清楚，合照就已經被夏星曉發進了班級群。
其他同學見狀也紛紛來和方牧拍照，一時間群裏開始嗡嗡發起合照，包含林嘉暮的那一張很快被淹沒，她本能地卸下緊張的情緒，覺得正在加班的祁朝一定不會翻到那張照片。
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，林嘉暮心跳悄然加快，她默認了祁朝會因為她而吃醋，但實際上祁朝應該完全不在意。
她獨自陷入戀愛的小情緒中，散了場走到酒店外時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打車，正掏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，方牧從她身後走過來，“我開車了，送你回去吧？”
方牧的身後緊跟著被冷落後臉若冰霜的岑卓，她笑著搖搖頭說不用了，然後就不再理會兩人繼續在手機上輸入地址。
岑卓突然從方牧的身後走出來，直直看向她，“林小姐怎麽不讓男朋友來接？”
她的聲音擡得響亮，語氣是朋友間的熟稔，其他人都以為是在寒暄，林嘉暮看著岑卓充滿攻擊性的眼睛，坦然道：“他今天加班。”
岑卓看著她雲淡風輕的樣子，心裏的火快要壓不住。這些年一直是她單方面追著方牧跑沒錯，這次聚會也是她主動鬧著想一起過來，當時方牧也是無奈地笑著答應，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，怎麽就憑空出現一個女同學，將方牧全部的註意力都吸引走了呢。
她不甘心。
今晚方牧的冷落更讓她傷心。
明明知道林嘉暮沒有任何錯，但她還是忍不住出口傷人。
“那你男朋友確實只有老實這一個優點了。”岑卓渾身顫抖著盯著她說：“他這麽老實知道你在外面這麽勾引人嗎？”
這話剛一落地，門廳還沒走的同學都僵住了，剛剛在席間三人之間緊張的氛圍大家都看得出來，但成人之間，看破不說破，也沒人不識趣去開玩笑。
但不論怎麽說林嘉暮都無辜，岑卓這番話瞬間引起的大家的不滿，有女同學嘀咕道：“什麽人啊，自己沒本事幹嘛把氣撒嘉暮身上。”
“對啊，嘉暮剛剛在裏面都沒和方牧主動說過話好不好……”
……
夏星曉剛剛喝了兩杯啤酒，正處於微醺狀態，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岑卓話裏的敵意，拎起自己四角堅硬的包就要往她身上砸。
林嘉暮見狀連忙拉住她的胳膊，嘴上安慰著：“算了算了。”
這其實只是她暫時的說辭，目的是為了穩住暴走的夏星曉，她胸口處也已經燃起了怒火，說她無所謂但是說她男朋友，她是真的忍不了。
正要把夏星曉交到其他人手中，就聽到臺階下傳來一道沈重的腳步聲，然後有同學驚訝地叫了一聲，“——祁神！”
林嘉暮拖著夏星曉的手一頓，心跳急促地轉頭，看到穿著黑色襯衫的祁朝正朝門廳走來，隨著他高大的身影逐漸靠近，林嘉暮心臟跳得越快，砰砰如一頭小鹿在心口亂撞。
等祁朝的輪廓清晰地映在門廳的光裏時，林嘉暮才發現他眉宇間戾氣很重，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徑直朝岑卓和方牧走了過去。
“你朋友？”
祁朝很高，面無表情低頭看人的時候壓迫感極強，單單是一句簡單隨意的問話，卻讓岑卓不自覺打了個冷顫，方牧的臉色也不好看，但被祁朝漆黑的瞳孔盯著還是點了點頭。
平直的唇線向上勾了一下，這讓他看起來像摩天大樓下巨幅廣告牌中的男模，英俊得令人難以直視。
岑卓還沒意識到什麽情況，就被男人冷肅的目光攫住，“我老不老實輪不到你來討論，但你汙蔑我女朋友這件事——”祁朝抱著手臂，冷嗤一聲繼續說：“你準備怎麽解決？”
眾人皆是楞住，林嘉暮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的對話祁朝都聽到了，喉嚨口一陣陣緊縮，甚至有些發癢，她急切地想和祁朝解釋什麽，腳步剛往他的方向挪動半步，微小的動作卻還是被男人敏捷地捕捉到，祁朝側目掃了她一眼。
明明只有一瞬，警告、不滿、戾氣全都暗藏其中。
動作一頓，腳步僵在原地。
他生氣了。
林嘉暮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裙擺，一個心惴惴地緩慢跳動。
夏末的夜風清涼，祁朝的聲音更是浸滿寒冰，岑卓發昏的頭腦已然清醒過來，她垂頭囁嚅著說：“對不起。”
“你對我說？”祁朝的聲音滿含嘲諷。
岑卓渾身顫抖著擡頭，對上男人冷肅的幽深瞳孔又嚇得撇開目光，艱難地咽了咽嗓子朝著林嘉暮的方向說：“對不起，今晚是我失態了。”
林嘉暮沈默著沒說話，她擡著雙眸去看祁朝，可祁朝仍沒有看她。
祁朝突然又看向方牧，“班長。”
方牧立刻應了一聲“嗳”，祁朝淡聲道：“如果你處理不好身邊的關系，就別來同學會丟人現眼。”
這句話太不客氣，一點同學之間的情誼也不講，方牧臉色陣陣發青，額上跳起青筋，可今天的事他有錯，只好沈默著壓下因屈辱而粗重的呼吸。
祁朝說完朝神色各異的同學點了點頭，轉身邁下臺階，林嘉暮下意識就要跟上，但看到祁朝冷厲的側臉，腳步遲疑著沒動。
修長的腿頓了一下，祁朝向她轉過頭，聲音極具冷淡：“過來。”
林嘉暮如蒙大赦，幾步走過去，剛來到他身側，就被他有力的手臂攬進懷裏，她立刻聞到祁朝身上很淡的煙草味，被木質調香氛包裹著。
可這段時間他明明已經不抽煙了，林嘉暮小心翼翼擡眼看近在咫尺的祁朝，只能看到他鋒利的下頜。
他開得還是那輛地盤很高的SUV，林嘉暮本就心不在焉，抓著車門差點沒爬上去，祁朝直接從身後將她抱進車內，沒等她回頭，車門被他啪地一聲關閉。
SUV引擎發動時發出低沈的嗡鳴，在一眾震驚的同學眼前，如一柄利劍消失在寬闊的街道
夏星曉楞了一會才如夢初醒：“我艹，祁神真頂啊！”
車裏氣壓很低，祁朝面色冷峻地看著前方，一副不想跟他交流的樣子，林嘉暮踟躕片刻還是小聲問：“你怎麽突然來了？”
祁朝並沒有側頭看她，而是擡手從中控解鎖手機直接扔到她腿上。
林嘉暮看著他亮起來的屏幕，上面竟然是夏星曉發到群裏的合照，方牧看起來和她挨得很近。
將屏幕熄滅，她探究地小心觀察了一會祁朝，轉彎時林嘉暮發現他的眉心無意識地皺著，像是有什麽難以讓他忍受的事情一直縈繞在他心頭。
是吃醋了嗎？
林嘉暮揣測，想來想去，也只有這一個原因。
所以當祁朝忽然停在路邊的便道時，她沒問原因，而是擡手抓住了祁朝青筋疊起的手臂，擡起眸子說：“……我都沒理方牧。”
“哢噠——”
祁朝把安全帶解開，終於側過身看他，被祁朝自上而下審視，她不可避免地緊張，喉嚨口陣陣發緊，握著他手臂的掌心上下，林嘉暮主動握緊祁朝的手。
“是他自己要坐我旁邊的。”
祁朝黑如磐石的眸子瞇了瞇，突然問了個不相幹的話，“晚上吃飽了嗎？”
林嘉暮以為之前的話題翻了篇，帶著抱怨的神色搖了搖頭，連帶著沾了水光的眸子也晃。
撒嬌一樣。
祁朝視線垂下來，在她飽滿的唇瓣上瞧了瞧，突然朝她這邊的車窗擡了擡下頜，窗外高大樹木掩映下的便利店燈火通明，“下去買點吃的，不然你晚上堅持不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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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六下午, 夏星曉提前約林嘉暮出來逛街，買衣服花了很多時間，到達聚會的餐廳時, 包間裏面已經坐滿了同學。
兩人隨便找了空位坐下，片刻後, 房門再次打開，方牧姍姍來遲, 笑著和大家寒暄兩句，高大的身影後露出身後的女伴, 一身精致貴氣的打扮，笑意盈盈地站在方牧身邊自我介紹是方牧的同學，名叫岑桌。
大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八卦的機會, 有人陰陽怪氣地笑：“同學聚會怎麽還帶同學啊？”
“就是啊，班長你不老實。”
方牧笑了笑沒有解釋，帶著岑卓進包間, 視線在席間掃了一圈, 方牧的眸光一晃停在了林嘉暮身上, 林嘉暮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月白色吊帶裙，栗色的頭發在腦後挽起, 全身沒有多餘的裝飾，在金碧輝煌的包間內幹凈出塵的像一輪月。
林嘉暮正垂著眸子喝茶，聽夏星曉和旁人講八卦，餘光註意到方牧的視線，她側目朝著他笑了笑, 卻立刻被方牧身後的岑卓盯住, 很是不客氣地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。
對方的打量很沒禮貌，帶著昭然若揭的攻擊性, 林嘉暮覺得她莫名其妙，但想到畢竟是第一次見面，真誠乃是必殺技，於是她很有禮貌地回了對方一個微笑。
岑卓精致的臉龐楞了楞，纖細的眉擰了起來，像是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難題。
方牧自然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火花，徑直拉開林嘉暮身側的位置坐了下來，岑卓眉心擰得更緊了些，微微睜大眼睛瞪了林嘉暮一眼。
林嘉暮：“……”
方牧的模樣和高中時沒有太大分別，比從前身材高大了些，氣質也更加沈穩，溫和地朝林嘉暮看過來，“好久不見啊。”
說著他伸出了手，林嘉暮擡手碰了一下就很快收回手，禮節性地對他笑了笑。
由於方牧剛回國，大家的話題自然而然圍繞他展開，他在美國一所高校碩博連讀，除了上課就是泡在實驗室，這還是今年他第一次回國，而跟他一道而來的岑卓確實是實驗室的同學，兩人今天一個航班，幹脆就跟著一起來聚餐。
雖然方牧明確表明了和岑卓的同學關系，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，岑卓對方牧有意思，並有著很強的占有欲。
林嘉暮坐得近，也不是傻子，自然也看出兩人微妙的關系，便微不可察地朝夏星曉的方向挪了挪，離方牧更遠了一些。
方牧卻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，在林嘉暮擡筷要夾哪道菜的時候，他會替她固定住旋轉桌面，見林嘉暮茶杯見底，便主動幫她斟茶。
他的行為並未出格，態度也很禮貌，就像他只是習慣性照顧人而已。
這期間，林嘉暮自然是沒少接收來自岑卓的眼刀。
林嘉暮皺了皺鼻子，停下了碗筷，只在上點心的時候夾了一塊來吃，其實肚子還是餓的，下午和夏星曉逛了一下午，這會兒吃的這點飯菜根本填不飽肚子。
她哀怨地瞅著滿桌珍饈，覺得自己真是冤得可憐。
菜轉了幾輪，酒喝過三巡，話題就徹底打開了，二十六七歲的年紀，話題自然就往戀愛結婚上靠。夏星曉是戀愛專家，自然就由她挑起話題，林嘉暮就抱著一杯柳橙汁聽，也不插話。
話題從現任前任慢慢聊到初戀，不知道什麽時候轉到高中喜歡的人身上，坐在對面的女孩第一個舉手說祁朝，其他女同學也不管現在戀沒戀愛，都起哄般地附和。
林嘉暮捧著玻璃杯的手下意識一抖，然後就看到夏星曉調笑的眼神，她可憐巴巴地皺了皺眉。
夏星曉輕咳了兩聲，“你們這群花癡差不多得了哈，祁神都有女朋友了。”
“祁神真的和元戎的千金在一起了？”
夏星曉諱莫如深，“這得問祁神自己了。”
祁朝雖然有時間都會參加同學會，為人也和高中時一樣大方隨性，但關於隱私方面的問題他幾乎從不透露，有很強的邊界感，這次大家也是仗著他不在才起哄。
夏星曉看了看坐在林嘉暮右側的方牧，熟練地轉移話題，“班長你呢？你高中肯定沒空喜歡女孩吧？”
方牧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，視線掠過林嘉暮的側臉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並沒正面回答，這下坐在他旁邊的岑卓臉色徹底暗了下來，但她眼睛一轉，突然勾著唇角看向一直沈默的林嘉暮：“林小姐你這麽漂亮應該有男朋友了吧？”
林嘉暮嗅出她來勢不善，趁機撇清關系，側目朝她彎了一下眸子，“是啊，有的。”
方牧脊背瞬間繃直，他落寞地垂下眼睫，假裝不經意地問：“是咱們班同學嗎？”
“……”
林嘉暮正愁不知道該怎麽圓滑地換一個話題，坐在他們側對面的李瑞原插話，“不是啦，嘉暮男朋友是醫生，上次聚會我們都見過的。”
暗自松一口氣，林嘉暮以為話題會就此揭過，方牧卻突然湊近了一些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：“沒想到你喜歡醫生這種類型的。”
林嘉暮沒說話，李瑞原兀自和方牧聊上了，“醫生多正經啊，對嘉暮可體貼了。”他說著翻起了同學群找出上次拍的合照拿給他看。
方牧也沒客氣，伸手接了過來放在自己桌前，桌子不大，他們人來的多，座位之間的距離很近，岑卓自然地跟著看向屏幕。
坐在林嘉暮旁邊的男人一身正裝，可氣質古板，長相也平平，岑卓唇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，評價道：“你男朋友看起來挺老實的。”
言下之意是除了看著老實也沒什麽可取之處了。
老實。
林嘉暮看了看合照中和她隔著兩個人的臭臉祁朝，“……”
方牧也意識到岑卓的語氣不對，他不讚同地掃了一眼岑卓，但並沒說什麽。只是接下來的時間，方牧幾乎沒再和岑卓說話，反而三五不時地和林嘉暮和夏星曉閑聊，說自己在國外看到群裏同學的合照一直覺得羨慕。
夏星曉立刻掏出手機，“別羨慕，咱們現在就拍。”
林嘉暮夾在兩人中間被迫入了鏡，由於方牧比她高不少，拍出來的照片中兩人看起來離得很近，還沒等她看清楚，合照就已經被夏星曉發進了班級群。
其他同學見狀也紛紛來和方牧拍照，一時間群裏開始嗡嗡發起合照，包含林嘉暮的那一張很快被淹沒，她本能地卸下緊張的情緒，覺得正在加班的祁朝一定不會翻到那張照片。
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，林嘉暮心跳悄然加快，她默認了祁朝會因為她而吃醋，但實際上祁朝應該完全不在意。
她獨自陷入戀愛的小情緒中，散了場走到酒店外時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打車，正掏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，方牧從她身後走過來，“我開車了，送你回去吧？”
方牧的身後緊跟著被冷落後臉若冰霜的岑卓，她笑著搖搖頭說不用了，然後就不再理會兩人繼續在手機上輸入地址。
岑卓突然從方牧的身後走出來，直直看向她，“林小姐怎麽不讓男朋友來接？”
她的聲音擡得響亮，語氣是朋友間的熟稔，其他人都以為是在寒暄，林嘉暮看著岑卓充滿攻擊性的眼睛，坦然道：“他今天加班。”
岑卓看著她雲淡風輕的樣子，心裏的火快要壓不住。這些年一直是她單方面追著方牧跑沒錯，這次聚會也是她主動鬧著想一起過來，當時方牧也是無奈地笑著答應，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，怎麽就憑空出現一個女同學，將方牧全部的註意力都吸引走了呢。
她不甘心。
今晚方牧的冷落更讓她傷心。
明明知道林嘉暮沒有任何錯，但她還是忍不住出口傷人。
“那你男朋友確實只有老實這一個優點了。”岑卓渾身顫抖著盯著她說：“他這麽老實知道你在外面這麽勾引人嗎？”
這話剛一落地，門廳還沒走的同學都僵住了，剛剛在席間三人之間緊張的氛圍大家都看得出來，但成人之間，看破不說破，也沒人不識趣去開玩笑。
但不論怎麽說林嘉暮都無辜，岑卓這番話瞬間引起的大家的不滿，有女同學嘀咕道：“什麽人啊，自己沒本事幹嘛把氣撒嘉暮身上。”
“對啊，嘉暮剛剛在裏面都沒和方牧主動說過話好不好……”
……
夏星曉剛剛喝了兩杯啤酒，正處於微醺狀態，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岑卓話裏的敵意，拎起自己四角堅硬的包就要往她身上砸。
林嘉暮見狀連忙拉住她的胳膊，嘴上安慰著：“算了算了。”
這其實只是她暫時的說辭，目的是為了穩住暴走的夏星曉，她胸口處也已經燃起了怒火，說她無所謂但是說她男朋友，她是真的忍不了。
正要把夏星曉交到其他人手中，就聽到臺階下傳來一道沈重的腳步聲，然後有同學驚訝地叫了一聲，“——祁神！”
林嘉暮拖著夏星曉的手一頓，心跳急促地轉頭，看到穿著黑色襯衫的祁朝正朝門廳走來，隨著他高大的身影逐漸靠近，林嘉暮心臟跳得越快，砰砰如一頭小鹿在心口亂撞。
等祁朝的輪廓清晰地映在門廳的光裏時，林嘉暮才發現他眉宇間戾氣很重，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徑直朝岑卓和方牧走了過去。
“你朋友？”
祁朝很高，面無表情低頭看人的時候壓迫感極強，單單是一句簡單隨意的問話，卻讓岑卓不自覺打了個冷顫，方牧的臉色也不好看，但被祁朝漆黑的瞳孔盯著還是點了點頭。
平直的唇線向上勾了一下，這讓他看起來像摩天大樓下巨幅廣告牌中的男模，英俊得令人難以直視。
岑卓還沒意識到什麽情況，就被男人冷肅的目光攫住，“我老不老實輪不到你來討論，但你汙蔑我女朋友這件事——”祁朝抱著手臂，冷嗤一聲繼續說：“你準備怎麽解決？”
眾人皆是楞住，林嘉暮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的對話祁朝都聽到了，喉嚨口一陣陣緊縮，甚至有些發癢，她急切地想和祁朝解釋什麽，腳步剛往他的方向挪動半步，微小的動作卻還是被男人敏捷地捕捉到，祁朝側目掃了她一眼。
明明只有一瞬，警告、不滿、戾氣全都暗藏其中。
動作一頓，腳步僵在原地。
他生氣了。
林嘉暮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裙擺，一個心惴惴地緩慢跳動。
夏末的夜風清涼，祁朝的聲音更是浸滿寒冰，岑卓發昏的頭腦已然清醒過來，她垂頭囁嚅著說：“對不起。”
“你對我說？”祁朝的聲音滿含嘲諷。
岑卓渾身顫抖著擡頭，對上男人冷肅的幽深瞳孔又嚇得撇開目光，艱難地咽了咽嗓子朝著林嘉暮的方向說：“對不起，今晚是我失態了。”
林嘉暮沈默著沒說話，她擡著雙眸去看祁朝，可祁朝仍沒有看她。
祁朝突然又看向方牧，“班長。”
方牧立刻應了一聲“嗳”，祁朝淡聲道：“如果你處理不好身邊的關系，就別來同學會丟人現眼。”
這句話太不客氣，一點同學之間的情誼也不講，方牧臉色陣陣發青，額上跳起青筋，可今天的事他有錯，只好沈默著壓下因屈辱而粗重的呼吸。
祁朝說完朝神色各異的同學點了點頭，轉身邁下臺階，林嘉暮下意識就要跟上，但看到祁朝冷厲的側臉，腳步遲疑著沒動。
修長的腿頓了一下，祁朝向她轉過頭，聲音極具冷淡：“過來。”
林嘉暮如蒙大赦，幾步走過去，剛來到他身側，就被他有力的手臂攬進懷裏，她立刻聞到祁朝身上很淡的煙草味，被木質調香氛包裹著。
可這段時間他明明已經不抽煙了，林嘉暮小心翼翼擡眼看近在咫尺的祁朝，只能看到他鋒利的下頜。
他開得還是那輛地盤很高的SUV，林嘉暮本就心不在焉，抓著車門差點沒爬上去，祁朝直接從身後將她抱進車內，沒等她回頭，車門被他啪地一聲關閉。
SUV引擎發動時發出低沈的嗡鳴，在一眾震驚的同學眼前，如一柄利劍消失在寬闊的街道
夏星曉楞了一會才如夢初醒：“我艹，祁神真頂啊！”
車裏氣壓很低，祁朝面色冷峻地看著前方，一副不想跟他交流的樣子，林嘉暮踟躕片刻還是小聲問：“你怎麽突然來了？”
祁朝並沒有側頭看她，而是擡手從中控解鎖手機直接扔到她腿上。
林嘉暮看著他亮起來的屏幕，上面竟然是夏星曉發到群裏的合照，方牧看起來和她挨得很近。
將屏幕熄滅，她探究地小心觀察了一會祁朝，轉彎時林嘉暮發現他的眉心無意識地皺著，像是有什麽難以讓他忍受的事情一直縈繞在他心頭。
是吃醋了嗎？
林嘉暮揣測，想來想去，也只有這一個原因。
所以當祁朝忽然停在路邊的便道時，她沒問原因，而是擡手抓住了祁朝青筋疊起的手臂，擡起眸子說：“……我都沒理方牧。”
“哢噠——”
祁朝把安全帶解開，終於側過身看他，被祁朝自上而下審視，她不可避免地緊張，喉嚨口陣陣發緊，握著他手臂的掌心上下，林嘉暮主動握緊祁朝的手。
“是他自己要坐我旁邊的。”
祁朝黑如磐石的眸子瞇了瞇，突然問了個不相幹的話，“晚上吃飽了嗎？”
林嘉暮以為之前的話題翻了篇，帶著抱怨的神色搖了搖頭，連帶著沾了水光的眸子也晃。
撒嬌一樣。
祁朝視線垂下來，在她飽滿的唇瓣上瞧了瞧，突然朝她這邊的車窗擡了擡下頜，窗外高大樹木掩映下的便利店燈火通明，“下去買點吃的，不然你晚上堅持不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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